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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回忆(2)(1 / 3)

几乎每一页的纸都有几处泪痕浸泡的皱褶,字迹洇开张牙舞爪的墨晕,困禁着她甚至只有在晚上回寝室时才能躲躲藏藏地写下来委屈。

在学校的所有时间都必须围绕着学习,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明令禁止,当然也包括闲聊、看课外书、写日记或者其他。

仓促的十多分钟用餐时间,课间鸦雀无声的教室,井序排队的厕所,自习时间身边随时会出现的巡逻老师,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盯着自己笔下书写的东西。

还有必须朝统一方向对齐的毛巾与牙刷,一周只能在规定时间内洗一次或两次的澡,永远罚抄不完的几千字的校规,下一秒就可能会迎来的谩骂与体罚

程雨瑶本就身弱,过于压抑的环境和糟糕的饮食让她迅速地消瘦了下来,还没长开的娃娃脸只是尖削了几分,宽大的校服藏住了她瘦到骇人的肋骨。

幼时和至亲的长时间分离造就了她依赖的性格,最初离开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初一的那段时间每晚她几乎都是枕着哭湿的枕头肿着眼入眠。

在这里挨骂和打似乎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情,聊了两句闲话,做错一道不该错的题,悄悄翻看两页课外书,都会被斥骂痛打一顿。

安静的走廊里常常忽然爆起难听的责辱声和教鞭划破空气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混杂着隐忍的、压抑的抽泣声。

程雨瑶总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到浑身发抖,有时甚至是在课堂上无法克制地吓得撞到桌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引来一片注视的目光。

自从哥哥进入初中离家住校后,妈妈的情绪便诡异地变得不稳定起来,有时上一秒还温声细语,下一刻便会暴跳如雷,斥责她的声音几乎震得她的耳膜发跳。从那时起,这样突然响起的声音就让她形成了无法抑制的条件反射,连带着心悸不止的颤抖。

她并非有意,但还是因为影响课堂的频率太高,成为了班主任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位老师厌恶她这样的软弱,每每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就让程雨瑶到走廊罚站,在众目睽睽下用各种难以入耳的语言羞辱她。

自出生起程雨瑶待在程逸洋身边的时间就占了多数,在年长四岁的哥哥温柔照顾下她养成了太过柔软的性格,怀抱着对于这个世界的善意,她从来不是叛逆的孩子。被迫在刚迈出孩童阶段时离开哥哥的庇护,应对这样的情况她也只会无措地掉眼泪。

某次低着头挨训时,朦胧的泪花中她恍惚间看见了哥哥的身影,心中生起莫名的勇气,第一次哽咽着大声地反驳那些肮脏的词汇,下一刻脸上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打破了她自以为汹汹的气势。

班主任嗤之以鼻地看着她,转过身叫她进办公室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到学校来看看自己教导的好女儿,是如何地尊师重道。

程雨瑶的心脏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滞涩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都被涌上的惊慌遮盖。

她的家离学校太远,如果请家长,爸妈就得花几个小时赶来,耽搁很多时间。

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在父母面前单独犯过错,可是这次哥哥不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害怕独自面对他们。

程雨瑶终于如梦初醒地迟迟意识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替她解决所有困难的哥哥,早已经在几年前一点一点从她的生活中剥离了。

她才挺直了片刻的脊骨不到数秒就折断了,所有的勇气烟消云散,像一场滑稽的笑话。

她如同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般怯懦地走进办公室,含着泪朝她憎恨的老师鞠了三个躬,最后弯着腰道歉,又保证自己再不会犯,愿意写一封检讨书。

老师用傲慢的、带着兴味的眼神看着她的懊悔,仿佛她的痛苦只是某种取悦自己的某种再微不足道的方法。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讥笑,尖酸刻薄的声音怀着恶意在耳畔响起。

下节课是我的课,你去走廊上跪一节课,跪着写检讨。

寒冬十二月,走廊的风几乎片刻不息地刮过,卷走她身上的所有温度。她跪在地上,将检讨书垫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写。

她记不得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是怎么握着笔,写下了那些被冻僵的、歪歪扭扭的字。

路过的人只会习以为常地扫一眼,或是窃窃私语几声。

不会有人在意的,在这儿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除非、除非

她的脑海里在一瞬间报复性地炸起那个词。

除非她死了,除非她自杀在这儿。

否则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她只感觉耳畔一阵嗡鸣,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嚣了起来,她咬着牙攥紧那张屈辱的纸愤怒地站起来,下一秒却陡然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坐在医务室里了。

校医温和地告诉她,因为低血糖和发烧,所以她晕倒了。但这会儿已经吃过了药,如果还继续发烧的话,可能需要去医院。

她心里那股反叛的力量如同见了光的老鼠,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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