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

对外臣如此，对内侍更是如此。

赵全乃先帝在位时候的太监总管，先帝已登极乐，他这样位置的人，虽然有先帝留下的口谕安排，放他出宫荣养。

可一时也是走不脱的。

帮着新帝将宫里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又将自己的小徒弟戴进忠推到了新帝面前。

虽然不如打小就在新帝身边伺候的孙昌的情分，可凭借跟着自己这么些年学到的手段，还有在宫中的人脉，前途比起其他小太监来，那自然是更好。

不过赵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推一把是成全师徒情谊，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至于戴进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赵全在宫外自然是有房子，有土地铺子的。

跟在先帝身边多年，下头人的孝敬，嫔妃皇子公主们的搭赏，就够他颐养天年了。

可赵全在交代完一切事务之后，就恳请新帝，想去皇陵给先帝守陵。

新帝自然是劝了一回，见赵全去心已决，也就顺手推舟的同意了。

毕竟赵全跟在先帝身边多年，知晓太多。

放出宫去荣养，到底不放心。

可他自愿去守皇陵，那地方偏僻，除了守陵人和守陵军，是不允许旁人靠近的。

新帝心里满意赵全识趣，自然也就不吝啬多吩咐两句，让赵全在皇陵日子舒坦一些。

赵全守在皇陵，每日里早起给先帝上三炷香，晚上再给先帝诵经。

平日里也有两三个小太监服侍他，日子虽然比起在宫中清苦，可却踏实自在。

先帝忌日，皇陵难得的热闹。

赵全这个曾经先帝身边的红人，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

他冷眼看着那些在先帝灵前哀哀哭泣的那些人，几乎找不到一个真心思念先皇帝。

不说新帝了，就是皇太后和昔日里最得先帝疼爱的长乐公主，那思念之情也淡薄得可怕。

有那些体面的人，看到赵全这个昔日的太监总管，还会问个好，寒暄两句。

那些一等趋炎附势之人，看着曾经的太监总管，如今落魄到守皇陵，不冷嘲热讽两句，已经难得了。

赵全好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些日子也算看透了这些人情冷暖。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那小徒弟戴进忠，如今在新帝身边站稳了脚跟，对自己这个师傅，不也怠慢了许多吗？

人心如此，他都懂！

只是偶尔在给先帝上香的时候，也忍不住会在先帝灵前叨叨几句人心不古。

赵全虽然在皇陵，可他到底是曾经的太监总管，手底下的人脉非一般人能比。

京城和朝堂上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赵全这里。

他知道新帝慢慢的站稳了脚跟，知道傅知易被封定国公，更知道先帝留下的那些老臣，陆陆续续半推半就的都已经站到了新帝那边。

先帝已经渐渐的被人遗忘，先帝留下的影响也慢慢的在消除。

而他也在慢慢老去。

等他这个奴才死去的那日，也许这世上再无真心怀念先帝之人了。

直到听说定公国傅知易携妻儿回京述职的消息，在先帝三年周祭后，就萎靡下来的赵全终于打起了精神。